如果在百度上檢索一下“長安畫派”和“黃土畫派”,“長安畫派”的條文多達20多萬條,而且絕大多數是“論長安畫派”“長安畫派的歷史意義”“論長安畫派對現代繪畫史的貢獻和歷史地位”等長篇大論的論文,“黃土畫派”的條文卻只有3萬多條,許多還是“劉文西談黃土畫派”、“黃土畫派畫家采風”等短小的新聞。由此可見,同為陜西畫壇的兩朵藝術奇葩所受到的關注度的差異。差異的原因固然是因為兩個畫派產生的時間一前一后而造成的心理盲點,但主要還在于人們對“黃土畫家”的藝術主張、藝術特點乃至有哪些重要作品等不甚了解,漠視了其存在的特點和自身價值,從而混淆了“長安畫派”和“黃土畫派”,視它們為一體,只知有“長安畫派”而無“黃土畫派”。
其實,無論是藝術主張、藝術特點,還是在畫家群體上,“長安畫派”和“黃土畫派”都有著明顯和重大區別的。“長安畫派”起源于上世紀40年代的趙望云,是石魯將其進一步發揚光大,60年代,以趙望云、石魯為代表的西安美術團體,在北京等地組織了一次巡回展,他們以表現黃土高原古樸倔強為特征的山水畫和表現勤勞淳樸的陜北農民形象的人物畫,在中國畫壇引起轟動,人稱“長安畫派”,地域色彩很濃厚。“長安畫派”由石魯、趙望云、李梓盛、康師堯、何海霞、方劑眾等六位畫家組成,他們的繪畫題材以山水、人物為主,兼及花鳥,作品多描繪西北,特別是陜西地區的自然風光和風土人情,其中尤鐘情于陜北黃土高原的山山水水。在創作手法上,他們致力于中國畫的繼承與創新,提出“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的藝術主張。在1977年和1982年,趙望云、石魯兩位繪畫大師相繼辭世,“長安畫派”漸呈衰落的態勢。90年代 “長安畫派”最后一位大師何海霞也與世長辭,“長安畫派”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但人們仍舊習慣稱現在西安的畫家為“長安畫派”或者“后長安畫派”,西安的一些畫家有時也自封為“長安畫派”或者“后長安畫派”。不過檢索這些畫家以及他們的作品,他們并沒有被批準加入“長安畫派”,其藝術主張以及作品和真正的“長安畫派”也相距較遠。
而“黃土畫派”萌芽時期則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成立時間在上世紀90年代。現在仍很健在的劉文西為“黃土畫派”的創始人,他在談到黃土畫派時說道,“黃土畫派”在上世紀60年代就有作品了,到了80年代已經頗具規模,出現了一大批以反映陜北風土人情,或者說是這塊黃土地的優秀作品。“黃土畫派”不是憑空而起的,而是由學院的教育系統化起來的一個學派。“因為年齡的關系,我們沒有辦法也沒有機會參加‘長安畫派’,當然也不能自封為‘長安畫派’,只有自己尋求出路,來伸張我們的藝術主張和藝術成就。”我們大多數畫家,畫的是黃土地、大西北。“黃土畫派”,黃土代表大西北,根就在陜北。我們經常去陜北體驗生活,去畫黃土地,去畫黃土地的人民,去畫老區的人民,去懷念我們的革命年代。這就是“黃土畫派”的精神和思想力量所在。
所以黃土畫派的形成和產生是自然而然的,是經過有關部門批準的一個學術團體。在2004年4月17日“黃土畫派”正式成立,這個團體有章程和組織規程,這一點和“長安畫派”是不同的。“黃土畫派”的藝術主張也和“長安畫派”有所不同,他們的藝術主張是“植根黃土畫人民,表現時代出精品”。
“黃土畫派”幾乎囊括了目前陜西在世的著名畫家,像楊曉陽、戴希斌、郭北平、郭線廬、王曉、韓寶生、王子武、王有政、郭全忠、崔振寬、趙振川、羅平安、王勝利、馬云、陳光建、趙步唐、劉保申、武永年、程征、劉永杰、張立柱、張小琴、張立憲、張振學、賀榮敏、姜怡翔、喬宜男、吳昊、蔡嘉勵、劉丹、潘曉東、楊光利、李云集、楊季、姬國強、李秦隆、李玉田等共計75 人。這些畫家幾乎都是西安美術學院的教師和美術學院畢業的,學院氣息很濃。“黃土畫派”畫家的組成也注意了老中青結合,這和“長安畫派”的后繼無人截然不同,因為有著良好的運行機制和入會章程,“黃土畫派”每年都能吸收一些新生力量甚至包括學院優秀的學生參加進來,基本解決了畫派的延續性。
“黃土畫派”以黃土地作為創作對象,但更偏重于人物畫。但檢索“黃土畫派”的重要畫家及重要作品,我們可以發現并不單是人物畫,像崔振寬、戴希斌等就是山水畫,劉保申、喬一男、姜怡翔等是花鳥畫。最能代表黃土畫派藝術主張的應該是老一代畫家,比如劉文西、王子武、王有政等,他們主要是人物畫,寫陜北人民的特有個性和氣質,以及陜北的革命歷史和風土人情,造型準確,雅俗共賞。“黃土畫派”實際上是一個兼收并蓄的畫派,“只要是學院的有一定貢獻的,都可以作為黃土畫派的會員。”
“黃土畫派”和“長安畫派”最重要的區別:“長安畫派”是一個歷史,而“黃土畫派”是一個由學院組成的現代畫派,它更加注重中西結合,注重向世界先進藝術學習,向時代學習,從而全面汲取各種藝術營養。“黃土畫派”的會員是學院的,都受過新式美術教育。大家知道,建國以后,中國的美術教育吸收了許多西方課程,比如解剖學、透視學等等。“黃土畫派”畫家因為有這方面的知識和技能,因此他們的作品和“長安畫派”作品不同。“長安畫派”的畫家是純粹意義上的國畫家,不是一個現代意義上的畫家,基本沒有受過新式美術教育。這從“長安畫派”的一些畫家的人物畫作品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人物畫,僅僅拘泥于傳統的筆墨,并沒有嚴格的造型和透視。同樣是毛主席,石魯的《轉戰陜北》雖然畫眼在毛主席上,但用墨不多,而是把毛主席放在一個山水的大背景上處理,雖然收到雷霆萬鈞的藝術效果,但并不是現代意義上的人物畫。而劉文西一般都是直接把毛主席當做主體來進行刻畫,造型準確,比例上人物也是占到三分之二或者更多。縱觀“長安畫派”的畫家作品,現代意義上的人物畫似乎很少見,而“黃土畫派”的人物畫卻比比皆是。這并不單說“長安畫派”和“黃土畫派”的作品風格不同,而是有著其深刻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一個是非學院的,一個是學院的,“長安畫派”畢竟是非學院的,難以駕馭現代人物畫,而“黃土畫派”因為受過良好的學院教育,對現代人物畫駕輕就熟,在人物畫方面別具一格。 文/李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