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之殤

　　                                                                   文圖/劉志強

　　我決定還要想念一次村莊，雖然村莊帶給我的是一種淡淡的憂傷，但憂傷里有一種感念。

　　有人說，村莊老了，也有人說，村莊遠去了，而我說，村莊只是打了一個瞌睡，她并沒有老，也沒有遠去。老了的只是我們的身影，遠去了的只是那姑娘。

　　今夜的風很大，吹在臉上有一種疼，這種風一般在城市里很少，在農村里我幾乎也沒感受到過。刺耳的風，在草原，在山頂我感受過。我說，今夜的這場風，不知是從何地吹來，是不是也吹到了我的家鄉。

　　我說過，不管走到那，村莊都是我一生的記憶，也是一生的懷念。這不是說我出生在村莊，也不是因為我在村莊吃過幾年的干糧，而是我喜歡土地，喜歡村莊里那種柔軟的黃土。只有在那種土堆上，我方可才能找回童年的夢想和兒時的記憶。

　　記得小時候，我們一群孩子總喜歡在門前的土堆上玩耍。小伙伴狗蛋是我們的老大，他經常坐在土堆的最高處，讓我們跪在他的面前，叫他大王，還讓一位鄰家小妹做他的壓寨夫人，讓我們叫她嫂子。其實，那姑娘論輩分還是我的小侄女，但沒辦法，我們就像電視劇的人物，要扮演的像點，不然大家就不和你玩。

　　小時候，在村莊里是不敢吻女孩子的臉的，即使是女孩子讓你吻，你也不敢。那時候，封建思想還是有的，再說了，誰要是吻了女孩的臉或拉了女孩的手，那么當時就會被伙伴們嘲笑，第一天還羞的不敢出門。我記得很清楚，只要是男孩和女孩坐在一起，那么就會被小伙伴們諷刺，嘲笑，他們還會大聲地說“小兩口、小兩口。”

　　但是我們在演電視劇里的人物時，我們的大王狗蛋就會親女孩子的臉，這時候大家都不會嘲笑，更加連大一點的聲音都不敢出來。要是誰笑出了聲音，那么就會被趕出我們的圈子。

　　在寒冷的夜里想起這些，一切仿佛還在昨天，許多小伙伴的笑容還浮現在腦海里。我真的想讓這種念頭持續更長的時間，也想讓那種帶有天真的笑容永久留在我的腦海里，但是寒冷的風和寂靜的夜晚以及明天的生活讓這些美好的鏡頭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等回過神來后，我告訴自己，我已經離開村莊好多年了，更加村莊里的小伙伴們男的成了大男人，做起了父親，女孩們帶著夢想走向了城市，在城市里和來自五湖四海的男子們結為了夫妻。

　　村莊里還有一群和我一樣大的男人們過著單身生活，他們的女人有的離家出走了，有的至今還沒有找到生活的另一半。他們說村莊老了，村莊養不起他們了；她們說，村莊遠去了，離的越來越遠了。

　　村莊老了還是遠了，現在讓我說，我也說不好，我只能說，我很熱愛村莊，即使村莊再老，再遠，我也會蹣跚而去的。

　　曾經吻過許多鄰家小妹臉的狗蛋如今也孤身一人，他說，小時候我的身邊女孩最多，包括上初中，但是現在呢？身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哪怕有個只會做飯或洗衣的女人都可以，可是遠去的村莊沒能留住一個女孩的心，讓這些女孩們走的很遠很遠。

　　前天，一位發小給我來電話說，和我們一起長大的艷艷上個星期終于回了家。我聽完他的話后一直在發呆，我不知道說什么好，真的，我真的不知要說什么？

　　艷艷初中畢業后就到城里打工，這一打工，就失去了聯系。十幾年過去了，家里人找了好多次都沒有找到。有人說，讓外地人騙去當媳婦了；有人說，人販子把她買到了偏遠的地方當媳婦去了；也有人說，她跟了一個大款，過好日子去了。

　　但是，后來，她回到家時，大家才知道，她真的被一位外地小伙子騙去當了媳婦。艷艷剛到城里時在一家餐廳打工，過了一段時間后，她和后廚里炒菜的一位小伙子談起了戀愛。小伙子剛開始說，他們家在四川縣城，是如何如何的好，后來兩個人就消失了。

　　原來是小伙子帶艷艷去了他的老家，那小伙子的老家在四川的一個大山里。剛去時，那里還沒有通路。后來，艷艷想著逃跑，但是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再說，艷艷走時也沒有告訴家人。這樣回來，覺得無臉面見家人，所以就一直和小伙子生活在男方的大山里。

　　等艷艷生了小孩，兩個人經過商量，來到縣城做起了小生意，做了幾年的生意，兩個人掙了點錢。上個星期，在男人的鼓勵下，兩個人來到了艷艷的老家。

　　這也許只是一個故事，但是留在我們心里的陰影卻很深。

　　如今，村莊里的小伙子和大姑娘越來越少了，就連上初中的小妹妹們也只有一個星期才能回一次家。村莊如今成了免費旅店，許多人住一晚第二天拍拍身上的土就走了。

　　但是村莊再老，還是我們的村莊，他永遠不會變老的，因為他還有許多的子孫要在這里生活，在這里談情說愛，在這里走完父輩們沒有走完的路。村莊你說對嗎？

　　寫起村莊，有許多的話想說，而每寫一個字，我的心里就會顫抖一下，我真的說不清村莊是老了還是遠了。但我覺得有一種情感一直充斥著我的心靈，也許這就是村莊帶給我的情殤。